十四支珐琅碟盛着不同配比的矿物颜料,是林深连续熬了七个通宵的成果。
苏棠用玛瑙杵研磨青金石时,突然在第四号样品碟底触到异物。
翻转碟身,透明密封袋里藏着张泛黄的拍立得:柏林公寓飘窗前,林深正在给轮椅上的金发女子读《楚辞》,女子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泛着幽光。
“艾琳喜欢听山有木兮木有枝。”
林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白大褂袖口沾着石绿颜料。
他按下离心机启动键,显示屏蓝光映亮眼下的青黑:“她父亲是慕尼黑大学的汉学家,我们的婚姻.……”离心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,苏棠猛地拽开安全门。
运转中的转子爆裂,锋利的碎片擦过林深额角,鲜血滴在艾琳的照片上,将翡翠染成血色。
“别动!”
苏棠扯开急救包,酒精棉按上伤口的瞬间,林深抓住她手腕。
恒温箱红光在他们脸上交错,像警笛也像心跳。
“形婚。”
他忽然吐出这个词,血珠顺着下颌滑进领口,“艾琳是同性恋,当年为逃避家族联姻找我假结婚。”
离心机残片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光,“她真正爱的人是芭蕾舞团的安娜。”
苏棠的镊子掉在防静电垫上。
2016年春夜,她在慕尼黑美院官网看到他们的结婚照时,曾用裁纸刀划烂了显示屏。
此刻林深解开的衬衫纽扣后,露出锁骨下方纹着的德文“Freiheit”(自由),与艾琳照片背景墙上的涂鸦如出一辙。
“那孩子……福利院领养的,为了应付她家族。”
林深调出手机加密相册,五岁混血女孩举着水墨画的照片刺痛了苏棠的眼,“艾琳去世后,我成了她的法定监护人。”
实验室警报器突然轰鸣,暴雨导致的地下室渗水正在危及文物库房。
林深抓起防水布冲向地库时,苏棠看见他后颈处新添的纹身——是句极小的小篆“长相思摧心肝”。
应急灯将积水照成荧绿的潭,林深半个身子浸在污水里托举明代经卷箱。
苏棠踩着齐膝深的水递来抽水管,他湿透的白大褂紧贴着后背,肩胛骨凸起如折翼的鹤。
“纽约的项目……”林深突然在抽水机轰鸣中开口,“需要接触硫化物污染的古卷轴修复专家。”
他抹去眼前的污水,指尖的茧擦过她手腕内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