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将至我永远记得那天蝉鸣有多刺耳。
居委会张阿姨特意给“模范家庭”的奖状镶了金边,在三十八度的空气里,那抹红色像块烧红的铁板,把台下二十几户邻居的脸都烤得皱巴巴的。
父亲周建国第三次摸裤兜里的钥匙串,金属碰撞声混着汗珠砸在水泥地上。
“素芬啊,快接过去呀。”
张阿姨把奖状往前递了半寸。
母亲陈素芬今天穿了那件淡紫色雪纺衫,领口别着父亲去年在地摊买的假珍珠胸针。
她垂眼盯着奖状上烫金的“琴瑟和鸣”四个字,忽然伸手抓住奖状边缘——不是接,是撕。
“刺啦——”张阿姨涂了玫红色指甲油的食指还翘在空中。
母亲把裂成两半的奖状叠豆腐块似的折成巴掌大,塞进装活鱼的塑料袋里。
那条鲫鱼猛地摆尾,溅起的水珠飞上她新烫的卷发。
“明天我就和周建国离婚。”
这句话像颗摔炮,炸得父亲钥匙串哗啦作响。
我下意识去拽母亲手腕,却摸到她袖口下凸起的疤痕。
那是去年煎带鱼时烫的,当时父亲举着酱油瓶在厨房门口团团转,最后往她伤口撒了半袋子绵白糖。
“素芬姐这是气话吧?”
住三单元的王婶挤出人群,她围裙上还沾着中午包韭菜饺子的面粉,“建国哥昨天还给我家修油烟机呢,多好的......老王家的,”母亲打断她时,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滑动,“上个月你看见周建国半夜在车库烧纸钱了吧?”
她转头冲父亲笑了笑,那笑容让我想起小时候过年杀鸡,刀刃抹过鸡脖子前总要捋一把羽毛,“烧的是我三年前的病危通知书。”
人群嗡地炸开锅时,我注意到父亲左脚皮鞋裂了道口子。
这个开了半辈子货车的男人,此刻正用开裂的鞋头反复碾着地上的蚂蚁。
直到母亲踩着细高跟走远,他才弯腰捡起塑料袋。
濒死的鲫鱼突然甩尾,奖状碎片黏在他手背上,像块溃烂的皮。
苦瓜的暗语那晚我蹲在空调外机旁抽烟时,听见厨房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。
月光像把生锈的剪刀,把母亲的身影剪成碎片贴在磨砂玻璃上。
她左手撑着洗菜池边缘,右手抓起砧板上的苦瓜直接塞进嘴里,绿汁顺着指缝滴在昨晚父亲熬的鲫鱼汤里。
“妈!”
我冲进去夺她手里